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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霆峰·霆深】鲸落(二十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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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六章:再赴危机

  天色渐沉,陈深拿着公文包匆匆下楼。楼道里已经很暗了,不开灯都有些看不清路。他揉了揉酸疼的眼睛,转身走出大楼。

  门口寥寥停着几辆车。陈深眯着眼睛看了看,也没看清到底哪辆车是程霆的。他摇摇头,信步走了过去。

  刚绕过第二辆车,一个黑影一把抱住他,身形飞快地把他按在了车门上。陈深瞪大了眼睛,还未来得及叫,嘴唇就被人狠狠堵上了。

  是一个强势霸道而带有侵略性的吻。陈深牙关被撬开了,口中的空气很快就被掠夺了个干净。他脑子开始缺氧了,软软地趴在那个人的怀里。

  他身上的风衣凉凉的,披着一身风露,似乎是在这里等待了很久。陈深感觉到了他的不满,讨好似的牵了牵他的手。

  程霆这才缓缓松开他,两人粗重的呼吸交融在暮色里。陈深看不清他的眼睛,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。他笑了,伸手去捧程霆的脸。

  他的脸上也凉飕飕的,胡碴硬硬地扎着他的手。陈深撒娇似的揉了揉,问道:“在这里等了很久吗?”

  程霆没好气地掐了一把他的腰,将陈深紧紧地箍在自己怀里:“等得我腿都麻了。”

  他没告诉陈深,若超过七点还没动静,他就要以为李默群对陈深动手了。

  鬼知道李默群上报南京的电报里写了什么,突然召回他俩,程霆总觉得不太对劲。

  “那你怎么不去车里坐会儿。”陈深也不生气,耐心地安抚着他。

  程霆一把揉乱了陈深的头发:“我坐在车里,就不能第一时间看到你了。”

  头发被故意弄乱,陈深正要发作,听得程霆这番话,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,气又生生咽回了肚子里:“唉,真拿你没办法,谁让我爱你呢。”

  陈深难得这样直白大胆的情话落在程霆耳朵里很受用,他心情愉悦地捏了捏陈深的脸,温柔磁性的声音低低地问:“那你是更爱工作,还是更爱我?”

  “……”陈深拒绝回答。

  “说。”程霆威胁地捏住了他的下巴,迫使陈深正视自己,“工作的时候,有没有想我?”

  “……没有。”陈深实话实说。

  话音刚落,陈深的屁股就被重重地拍了一下。程霆气呼呼地放开他,拿着钥匙去另一头开车门:“回家再收拾你!”

  陈深笑着钻进汽车,反手把公文包扔到了后座上。

  “说吧,什么事?”车子刚一驶离情报处,陈深就收敛了笑容,正色问程霆。

  程霆目不转睛地开着车,看似心不在焉地回答陈深的问题,每一句话却都是陈述句:“密码采用了无限不重复式密码。”

  “使用的语言极有可能是英语,而且或许与美国有关。”

  陈深将信将疑地蹙眉,反问:“你怎么知道?”

  “我在重庆的时候,日军大轰炸不断,情报处曾经截获好几封日军电报,但是破译工作停滞不前。戴先生雇用了一位美国情报专家奥斯本少校①来协助工作,他在两个月内就破译出了日军五十假名的密码。”

  “但是日军非常狡猾,他们立刻换了新的密码。”程霆娓娓道来,“奥斯本少校后来发现密码使用的是无限不重复式密码,并且频繁出现英文单词。他在一封情报中发现一个英文短语he said,这通常出现在小说中,由此可见,日军使用的密码编制方式是书籍密码,而且用一本英文小说当密码底本。”

  陈深沉思着,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膝盖:“那这和美国又有什么关系?”

  “经过一系列的搜寻拜访,奥斯本少校和他的中国女友锁定了高射炮团的营长,绰号独臂大盗。经过一番周旋,他们最终成功潜入独臂大盗的书房,找到了美国著名作家赛珍珠的小说《大地》。”

  “什么,赛珍珠?”陈深惊呼,情绪有些激动,“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赛珍珠?”

  得到程霆肯定的答复后,陈深从未觉得会有如此荒唐讽刺的事。赛珍珠,一个主张和平、致力于促进中美友好往来的作家,怕是做梦都不会想到,自己的作品竟有朝一日会被日军编制成诡谲的密码,沦为发动战争的利器。

  “我告诉你的这些,都是我在重庆时候亲自经历过的。”汽车缓缓驶过灯红酒绿的街道,程霆的声音融在微凉的晚风中,“我和奥斯本少校有过几面之缘,他的情报破译工作我也有参与。正是他破解出的信息驱使我来到上海。”

  陈深扭过头来,亮亮的眼睛凝神盯着程霆。

  是什么样的原因,会让他放弃在正面战场上抛洒热血的机会,转而来到上海做一名地下工作者呢?

  “我们的人逮捕了独臂大盗,奥斯本少校假装成他截获了情报,发现他秘密地与南京汪伪政府联络,再借南京方面将重庆的情报传递给日军。”提到那封情报,程霆至今都恨得咬牙切齿,“情报里提到了日军的秘密作战计划,似乎是对重庆的一次致命打击。委员长必须知道这份计划的具体内容,所以我来到了这里。”

  正是汪精卫,他学生时代交好的同窗汪兆铭,通敌叛国,把重庆的机密拱手奉上,害死了安明和与无数并肩作战的战友们,葬送了多少无辜百姓的生命。

  此仇不报,他誓不为人。

  他是身负这样的使命而来的。所以他毅然放弃了在空中自由飞翔的机会,潜入深海成为了军统的“蓝鲸”。

  窗外的夜景很美,霓虹灯光怪陆离地闪烁着,上海真是座繁华的城市。陈深望着这样的夜景,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厌倦。

  “阿霆,你看,这万家灯火,是不是很美?”陈深扯了扯程霆的袖子,苦涩地笑了,“可惜啊,却没有一盏属于我们。”

  “这种虚假的繁荣容不下你我,你看,在这里只有我们是属于彼此的。”陈深自顾自地说着,“我们一无所有,可是却像拥有了全世界。”

  程霆的车在家门口缓缓停下。他投过来的目光格外炽热,犹如旺盛的火光,在黑夜里神采奕奕地凝视着陈深。他重复了一遍陈深的最后一句话,然后拉过身边那个眸中有星星的人,深深落下一吻。

  他发现,想要不爱陈深是一件很难的事,不去想他则是更难的事。

  “工作之余记得想我,知不知道?”等狭窄的空间里开始溢出一两声粗重的呼吸,程霆这才放过陈深,满足地舔了舔唇。

  ……

  陈深真是万万没想到他冒出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句,登时气呼呼地回了一嘴:“工作的时候哪还能想起你。”

  “嗯?”程霆挑眉,连带着声音也一起扬了上去。

  “好好好,我知道了,一定想你!”陈深嘴上嫌弃了一句幼稚,心里却甜得连嘴角都跟着翘了起来。




  有了程霆的提醒,陈深的密码破译工作第二天就有了新的进展。

  他发现电报中好几次出现了这样三个单词:north, soldier, field. 会是哪本书频繁出现这样的词汇呢?

  陈深站在书架前,对着满满的外国书籍犯起愁来。

  他对日本文学非常了解,当时学习日本文化也是为了师夷长技以制夷,在欧美文化上就没有下太大的功夫。现在要让他从这几个词联想出一本书来,还真是颇有难度。

  按理来说,他看过的书也不是少数,怎么会想不到呢?

  手下的情报员还在尝试不同的排列组合,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蛛丝马迹。陈深甚至把苏水都从南京调过来解码了,整个情报处的大楼里到处都是发报机的声音,连李默群都听得头大,转了两圈就走了。

  陈深的情报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,李默群也难得对他和颜悦色起来。但是与此同时,李默群也感受到了更大的威胁。陈深此人,能力太强,若是死心塌地为南京方面办事倒还好,若不是……

  李默群镜片上反射出一道寒光,平白让人瘆得慌。

  四月的上海已经相当暖和了。陈深忙了一上午,吃完午饭得空散了会儿步,院子里山茶花开得正好,明艳地红了一片,陈深不禁踱过去,在花下嗅了嗅。

  真美啊,盛开的鲜花,怒放的生命,年轻又娇艳,令人心情愉悦。

  他喜欢山茶花这独特的红。并非正红端庄,也不似粉色甜美,而是一种怡人的绯红。他不清楚该如何描述,但或许“Scarlet”一词用以形容这漂亮的颜色刚刚好。

  Scarlet,绯红色。也是美国女作家玛格丽特·米歇尔创作的长篇小说《随风而逝②》的女主角的名字——Scarlett O'Hara.

  陈深轻快放松的笑容一瞬间僵在了脸上,脑海里电光火石间迸出三个单词:north, soldier, field. 北方,士兵,牧场。

  《随风而逝》这本小说是以美国南北战争为背景的,描写了南北两地在战争摧残下人民流离失所的生活。北方资本主义工业的发展和南方庄园式的生活产生强烈的冲突,作者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写出了一个非常经典的美国故事,将战争下最真实的民众生活暴露在世人眼前。

  这本书1936年首次出版,他在黄埔当教员的时候读到过,那时候的译本还很不成熟,陈深是找了原著的书对照着看的,即使对他来说有些晦涩,他也看完了。

  他怎么就忘记了,几个在电报反复出现的词,明明在黄埔那些思念程霆的夜晚里读到过无数次啊!

  陈深飞一般地冲进大楼,差点失去平衡摔倒在地。他扶了扶墙,不在乎地冲到书架前,猛地抽出那两本厚厚的《随风而逝》,因为太过急切还不小心带下了旁边的几本书。

  陈深把书页翻得哗哗作响,仔细留意着那些出现过高频词的页码,然后捧着书杀进了发报室。

  正埋头计算排列组合公式的众人被他这个大动作吓了一跳,忙不迭地抬起头来看今天这个异常的代理处长。苏水大着胆子问了一句:“陈中校,是有什么线索了吗?”

  陈深急切地点点头,然后将两本书摊在桌子上,招呼所有的情报员一起过来。

  由于早就试过上亿种可能的排列组合,密码这块问题已经不大了。陈深带着手下的成员,用了不到五天的时间,尝试了所有可能的解密方式,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解开了这封棘手的情报。

  情报刚一传到军机处,程霆的脸色立刻就变了。

  日军满洲731部队将于五月在湖南常德实行新一轮的生化武器进攻。仅这一条简单的讯息,却几乎耗尽了陈深所有的心血,也正是这条信息,阻止了中华大地上的无数伤亡。

  情报经由陈深的手,再次重重加密被送往湖南,很快,长沙布防官张启山那里就做出了回应。

  湖南已经严阵以待准备迎接日军的袭击,但是同时,湖南也需要上海方面的援助。因此,四月下旬的时候,已经有一些应对经验的程霆和陈深再次踏上了南下的火车。

  这一次,前往长沙的火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。陈深的心情似乎格外好,难得放纵自己靠在程霆的肩上:“逸尘他们什么时候过来?”

  程霆揽着他的肩膀,既没有看书也没有抽烟,就这样静静地依偎着彼此,舟车劳顿的旅途竟也能品出甜蜜来:“应该会比我们晚一些,逸尘说宁波还有一点事情需要善后,等处理完了就带着致远一起过来。”

  想到马上又能跟安逸尘和宁致远见面了,陈深甚至有些期待起这次的旅程来,虽然前路依旧艰险,但是上次四人联手除掉李双的合作现在想来还觉得大快人心,安宁夫夫果然是发展成同志的好料子。

  “哎,我还没见过张大佛爷呢,你说他是不是很威风啊?”陈深问程霆,目光艳羡得很。

  “长沙布防官,只是个少将军衔而已。”程霆不悦地捏了捏他的肩,桃花眼弯成一个危险的弧度,一副不想继续说的样子,“陈深,你在我的面前夸别的男人威风,是不是好日子过腻了啊?”

  “哎呀,说说嘛。”陈深摇了摇程霆的手臂,继续肆无忌惮地撒娇,“张大佛爷是个什么样的人?”

  程霆“哼”了一声,敷衍地回答:“结了婚的人。”

  陈深踢了他一脚,显然是不满于他这种应付的回答:“这我知道,在北平点三盏天灯求娶夫人嘛,他孩子都三四岁了,你吃什么醋嘛。”

  “那你还问什么问,不怕人家张大夫人觉得你过分关注他丈夫啊。”

  “讲讲嘛讲讲嘛,那么小气做什么,我真的很好奇他们的传奇故事啊……”

  “好好好,你别吵,我把我知道的给你讲讲……”

  ……

  从上海到长沙,时间不短,但是在这样融洽悠闲的氛围下,很快就过去了。

  绿皮火车缓缓驶进长沙站,陈深坐在窗前,目光搜寻着一抹军绿色的影子。

  火车进站,在月台边缓缓停下。陈深率先走下车厢,身后跟着拎着行李箱的程霆。他一扭头,一小队穿着制服的士兵列队而来,在月台两侧整齐划一地站好,让出一条道来。

  军靴踩在地上发出“嗒嗒”的声音,陈深好奇地探出脑袋,只见一身形高大魁梧的军官远远地走来,披风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,冷峻面容衬得五官更加锋利硬朗。他的脸有些沧桑,像是经历过风霜洗礼的人。

  这便是长沙布防官张启山了吧。

  他和程霆的英俊有异曲同工之妙,但是陈深觉得,程霆的脾气要更加温柔随和些,张启山给他的第一印象便是强势霸道,充满着压迫性和侵略性。

  而且,可能是年龄和阅历的原因,张启山怎么看都要比程霆更雷厉风行,更适合当指挥官。也难怪他能做呼风唤雨的张大佛爷,统领九门。

  “长沙,张启山。”张启山走到两人面前,敬了个标准的军礼,“程将军,陈中校,幸会了。”

  两人同样回以一个标准的军礼。程霆这才伸手和张启山握了握,笑道:“张大佛爷,咱们在重庆见过的,不必客气。”

  张启山也客气地笑了,领着两人往出站口走:“爱妻阿邪的情况想必你们也有所耳闻,他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况虽然有所好转,但还不容乐观,此时正在府上静养,很抱歉他没能陪我前来迎接远客。”

  阿邪,是张启山对他夫人的爱称。

  “无妨,是我们叨扰了。”程霆莞尔,“很抱歉打扰夫人静养了。”

  张启山的副官替霆深二人拉开车门,然后载着他们向张府驶去。

  ——TBC——


①奥斯本少校:本名亚德利,美国密码之父,情报破译专家。在重庆大轰炸时期,曾受委员长蒋介石和军统局长戴笠邀请来到中国,化名罗伯特·奥斯本,破译侵华日军的情报,即以赛珍珠名作《大地》为底本的无限不重复式密码。

②《随风而逝》:现译为《飘》。


ps:wuli深深是真天才!霆少也是最棒的飞行员!!霆深女孩永不认输!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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